第8章 真假立现-《守藏(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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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横隔在五楼楼梯门口的铁栅栏分别有三把锁,被通知到的尚钧、王延丹还有当值的守卫三个人,同时掏出钥匙打开了三把锁。而在众人走进五楼走廊之后,守卫又把铁栅栏合上,重新锁上。

    五楼的每个房间门口贴着的标签,上面写着由八卦和天干地支组成的名字,门把手上都有两把铜锁。孟袁兴在写着“离甲间”的房门前停下,掏出了贴身藏好的钥匙,尚钧也同样如此。

    这间库房排满了直达天花板的架子,上面摆放着一个个大大小小或长或短的木盒。中间还有一个工作台,用于临时摆放字画。孟谨言自觉地掏出抹布,把工作台上那层薄灰擦干净。而徐慧虽然是第一次来这间库房,但摆放的规律和习惯都是和北平故宫一样,迅速开始和孟袁兴一起按照那张纸上的名字找对应的字画。

    没几分钟,顾渊提到的那些字画,就已经整整齐齐地摆在了工作台上。

    “顾长官,您要看的字画都在这里了。只是,不知道您要怎么辨别真伪呢?”孟袁兴的声音阴阳怪气,目光从顾渊身后带着的三个年轻人身上掠过,显然不相信他们拥有判断真假的能力。当然,顾渊就更不可能有。

    “先打开吧。”顾渊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随意地吩咐道。

    孟袁兴此时倒是并没有因为顾渊的态度而生气,他深呼吸了几口气,在工作台上先铺上一层白布,慢慢地戴上手套。等他打开一个木盒时,已经满面肃穆,态度恭敬。

    徐慧自动自发地戴好手套站在了孟袁兴的右后方,这是第一助手的位置。

    一卷一卷的字画,依次在顾渊面前展开。顾渊的眼神都没怎么变过,就像是在看一张张随处可见的报纸。

    他最想看的,其实只有那卷《祭侄文稿》,但又不能如此明显,只能挑记忆里父亲说过的一些字画出来当障眼法。

    至于这些字画,他年少的时候也跟弟弟一起看过。当时弟弟还拉着他跟他说一些字画上的辨识方法和文人画家的八卦,他当时听过就忘记了,也不知道弟弟那个小脑袋里面怎么能记得住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陷入回忆的顾渊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只有眼神飘忽了那么一下而已。他也没有发表什么意见,孟袁兴每打开一卷字画,他都会低头看看,没两分钟就点点头让对方合上。

    孟袁兴憋了一肚子的气,可对方也没挑剔什么,又不能借机发挥,只能忍气吞声地继续打开下一卷字画。

    很快,顾渊就看到一卷熟悉的字帖在他面前展开,正是他从邱咏那边得到的《祭侄文稿》。

    自从得到了那卷字帖之后,顾渊就像是被蛊惑了一般,独处时,总是忍不住拿出来鉴赏一二。他也说不清楚为何会如此,每次打开的时候,都会在心底痛骂自己,但每当打开的时候,又总会瞬间被吸引住,一个字一个字地揣摩,再也移不开目光。

    就因为太熟悉了,所以在看到孟袁兴展开这字帖时,站得笔直的身体难以抑制地晃动了一下,情不自禁地向前倾了些许。

    孟袁兴见顾渊对这卷字帖感兴趣,也并不稀奇。毕竟这卷《祭侄文稿》与其他字帖一眼看上去就天差地别,字迹既不工整也不优美,墨迹枯竭,涂抹痕迹严重。

    这是一篇以草稿流传于世的名帖,完美地再现了颜真卿当时悲愤欲绝的痛苦心情。

    这张字帖并不长,整个打开也才不到一米。孟袁兴小心翼翼地把这张名帖摊开,便稍微介绍道:“这张是唐代颜真卿的真迹,已经有一千一百七十五年的历史。”

    孟袁兴说了什么,顾渊都没有听进耳内,他整个人都被震撼了。

    就是因为经常爱不释手地端详,顾渊才能一眼就看出来眼前这卷和放在属下箱子里的那卷有何不同。他的耳边忽然响起了曾经听到父亲教育弟弟的一句话。

    “其实鉴别古董,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感觉。只要你看到的是真品,总会有种感觉在的。”

    他一直都觉得这是父亲在信口开河,什么感觉?他小时候来来去去地跟着弟弟看了多少古董文物,也没觉得有什么感觉。

    可是在这一刻,这卷字帖缓缓在他面前展开的时候,那种带着历史尘埃扑面而来的震慑,令人为之神夺。

    “贼臣不救,孤城围逼,父陷子死,巢倾卵覆……”顾渊低声念着,下意识地伸出了手,想要碰触这张连每一个笔画都盛满悲伤愤怒的字帖。

    可是他的手刚伸出去,就被人抓住了手腕。

    “顾长官,您没有戴手套。”孟袁兴硬邦邦地说道。也没说拿一副手套来给他,就是一脸的“给你看就不错了,居然还想上手摸”的鄙视表情。

    顾渊黑着脸挣脱开对方的钳制,站直身体。

    站在一旁的徐慧发现气氛很尴尬,只好开口道:“这卷《祭侄文稿》是麻纸质地的,很难仿造,顾长官可以放心。”

    孟袁兴被徐慧在旁边狠狠地飞了一记眼刀,才想起顾渊看这些字画的目的,就是为了辨别真假。他轻咳了一声解释道:“是的,其实在东汉时期蔡太仆制出蔡侯纸之前,就已经有了麻纸的存在。麻纸是用碎麻布制成的,顾长官你看,这纸上面还有布丝的痕迹,清晰可见。因为麻纸的价格低廉,所以在宋朝以前一直都是最受欢迎的书写工具。就算是官员学子,也有人使用麻纸,且多用来当打底稿的草稿纸。这卷《祭侄文稿》就是颜真卿写的草稿,由于心情沉痛,悲愤郁结,情感在纸上溢于言表,所以草稿本身更加有价值。”

    徐慧见孟袁兴说了半天都没说到重点,便接话道:“但在宋朝造纸业和印刷业的发展之后,麻纸就渐渐退出了历史舞台,到明清时期就几乎绝迹。想要伪造出有千年历史的麻纸是非常困难的,所以我们才说这卷《祭侄文稿》从质地上就不可能被模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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