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与愿违-《一树人生》


    第(3/3)页

    余周周先是挤在人山人海中看完了墙上张贴的分班情况,然后又百无聊赖等待着漫长的抽签过程结束,无意间晃到角落,看到一个女孩子正坐在自己身旁的花坛边沿看书,低着头,佝偻着后背,像一只肥硕的大虾。

    这个比喻不是很厚道,但是绝对贴切。她个子不矮,有些胖,稍微显得有些紧身的粉色T恤让她弯腰时候腹部的圈圈“轮胎”更明显,黑色短裤下□的小腿上有跌倒留下的伤疤,结痂还没有脱落,凉鞋带也是断裂的,竟然被用塑料绳勉强代替,而且——脚趾头很脏。

    可是余周周却控制不住地呆望着她,突然有种被打动的感觉。浮躁沉闷的阴天午后,周围叽叽喳喳的人群瞬间被静音,女孩子专注地盯着放在腿上的那本书,几乎可以用贪婪来形容。

    余周周记得某个名人说过,他扑到书上,就像饥饿的人扑到面包上一样。她曾经觉得这句话很傻,可是现在才发现,名人名言永远不能轻视。

    不知道站了多久,左脚有些麻痒痒的,她换了个姿势,就听到一声尖利的大叫,“你在这儿干嘛呢?!我他妈找你找了半天,你跟你那个死爹一样,就知道祸害我一个,我他妈的上辈子造孽欠你们的啊?!”

    人群中杀出来的女人叫喊声虽然高,但是声音沙哑,气息不足,所以几乎没人注意,然而在余周周听来格外刺耳。坐在花坛边的小姑娘吓了一跳,连忙站起来,本能地捂住头,瑟缩了一下,连眼睛都紧紧闭上了,那本书也就从膝盖掉落下来,还被她自己踩了一脚。

    最终她被她妈妈掐着上臂拖走了,余周周目瞪口呆许久,才缓缓走过去,从地上捡起那本脏兮兮的书。

    《十七岁不哭》

    为什么呢?她盯着书名想了半天还是有点困惑。

    是不能哭,还是不应该哭?

    余周周对十七岁这三个字无法想象。十三岁的余周周看来,人的年龄并没有太大意义,十七岁的余乔哥哥和十七岁的余玲玲,甚至十七岁的陈桉——他们完全不同。

    “周周?怎么跑到这儿来了?快过去排队,抽签结束了,你们该见班主任了。”

    妈妈走过来,伸手牵住周周的手腕,温暖柔软。余周周仰头看着自己的妈妈,又想起刚才的那一幕,竟然第一次有了一种强烈的同情心,甚至是一种残忍的优越感。

    她好惨。余周周想。

    “那是什么东西?”妈妈这才注意到余周周手里的书,“哪儿捡的,脏不脏?”

    她用食指和拇指拈着书背,摇摇头,“别人的。我……我得找机会还给她。”

    余周周把脏兮兮的书放上书架,然后擦干墨水,重新坐到书桌前,在她给陈桉的第一封信上写下最后一段话。

    “我今天忽然觉得自己很幸福。原来幸福这个词是需要对比的,和更惨的人对比。虽然我觉得这样不好,很阴暗,可是我必须要告诉你,通过对比感受到的幸福,才是实实在在的,看得见摸得着的快乐。”


    第(3/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