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女人的死活-《一树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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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这样简单。

    又是那么复杂。

    这一路随着起车和刹车而摇摆不定的少女心情——

    大队辅导员带着几个小演员一起百无聊赖地坐在广场大台子的后方,其他鼓号队员都在把乐器往旁边一堆然后席地而坐。余周周看到徐艳艳又把那个棕色的发卡悄悄地别在了小辫旁边——“这可是货真价实的玳瑁发卡,是真的玳瑁,真的,可贵了”——徐艳艳这个星期一直都在反反复复重复这句话。

    抬起眼,就看到张硕天和林杨走了过来。雪白的制服远看上去有点像军官。

    林杨和张硕天这对指挥会在四个献词队员出场前走到抬子上指挥鼓号队吹前奏,然后退场,迎接她们四个出场,然后在献词完毕时再次上台指挥。

    所以他们也被大队辅导员叫过来,一起坐在后台候场。

    单洁洁早就不是四年前那个总是临场紧张不已的小丫头了。这几年,和余周周一样,大大小小的活动也参加了不少,虽然算不上身经百战,倒也经验丰富。本来她并不紧张的,然而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如果出丑了怎么办,如果在他面前出丑了怎么办——她手心冰凉,却出汗,往裙子上抹了一下,滑溜溜的,一点用都没有,手上还是黏湿的。

    更重要的是,她不敢面对他。顶着这张鬼脸看人是需要勇气的,当她看到徐艳艳也尽量背对着他坐,从刚才叽叽喳喳一直不停嘴到现在变身大家闺秀——单洁洁才第一次知道,无论她们多么厌弃,女人的心思总是相通的。

    单洁洁的不安悉数落尽余周周眼底。

    她突然也有些为自己的小伙伴担心。

    余周周无奈地叹口气,回头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却是鼓号队的张硕天也已经被大队辅导员画成了一个鬼脸。

    洁洁,你不用躲了,你们彼此彼此。

    而林杨,正坐在座位上尴尬地仰着头,双唇紧闭。大队辅导员左手恶狠狠地捏住他的下巴,右手拿着唇线笔一下一下描着他嘴唇的轮廓。

    余周周忽然笑出来。

    林杨擦了粉的脸瞬间变得更苍白。他在大队辅导员放开他的那一刹那,林杨迅速低头说了声“我上厕所”就扭头跑了出去。

    尽管知道跑出去会被那些小哥们拦住展览——但是,对林杨来说,被一群人笑,也远远好过被某一个人笑。

    单洁洁和徐艳艳很沉默,詹燕飞又和大队辅导员一起出去了,只剩下余周周与另外三个男生大眼瞪小眼。

    她突然觉得很烦躁。

    不知道为什么,余周周不喜欢张硕天。她觉得这个男生油腻腻的——尽管外表上,他的确长得比一般的男生好看些,也并不油腻。

    说不清的直觉。

    她转身问单洁洁,“你去厕所吗?”

    单洁洁摇摇头,余周周就站起身自己出去了。走到露天洗手台打开水龙头洗手的时候,突然听见背后纷乱的脚步声。原来是场地组织者在指挥花束队员调整站位,大家纷纷起身朝余周周的方向挪过来。她转回头继续用清凉的水冲洗着手臂——毫无意识,只是不知道应该做什么好。

    不知怎么,思绪又飘到那个吻上面了。

    余周周感觉周围的空气忽然有些燥热,她闭上眼睛,告诉自己——我就……我就无耻一次。

    想象中,有一张脸离自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似乎温热清香的气息都喷在了脸上。

    是涅夫莱特的脸。

    余周周一直没有告诉过余婷婷,她喜欢的不是夜礼服假面那个拽到天上的男人。

    她喜欢的是黑暗四天王里面的涅夫莱特——被单洁洁称为海带脑袋的黑暗殿下,总是冷酷地对着黑色水晶说“星星无所不知”。

    余周周看《美少女战士》唯一一次哭泣,就是涅夫莱特死去的时候。他是反派人物,可是他爱上了月野兔的好朋友娜路。余周周想,那就是爱吧,虽然从来没说过,虽然在同伙背叛他,抓走了娜路要挟他的时候,他也只是别扭地说一句“那个女人是死是活跟我有什么关系”——可是,他还是去救她了,还失去了生命。

    当娜路怯怯地含着泪问躺在树下濒临死亡的涅夫莱特,“你们黑暗组织……有没有休息日?我们一起去吃冰淇淋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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