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9世态,哄着我妹妹胡闹-《放开那个汉子,让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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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二春觉得现在真跟一个孩子讨论《女戒》其实也挺可笑的,可她却没了当初跟人争辩的兴致。

    大多数人觉得怎么就怎么吧,她不在乎,也不想去改变别人的看法,总不能所有人都是志同道合,正是有这大多数的人,她才更觉得自己重来一生遇见那个少数支持她的,其实挺幸运的。

    她放下手拍了拍男娃圆呼呼的脑袋,反问道:“你爹是不是还说了饿死事小、失节事大?”

    邓文诚点了点头。

    “那我问你,你爹可有跟你说过什么是气节?”

    这个就出了邓文诚的理解范围了,他摇了摇头。

    林二春目光微暗,扯出一抹笑意来,“我问你,那柿子酒是不是表姐弄出来的?并不是你爹弄的吧?”

    邓文诚垂下脑袋:“是。”

    他年纪虽小,但是这个还是知道的,林二春当初多宝贝那些罐子啊,都捂在被窝里,不让人碰,柿子酒也是她先做的,后来不知道怎么的,爹娘就都嘱咐他说,这些是自家做出来的,让他别在外面乱说。

    他被林二春三两句带偏离了话题,浑然不觉。

    林二春道:“那我告诉你,气节是一个人志气和德行操守,是正义、正直,是顶天立地,也是骨气。现在你不懂不要紧,你记着我这话,以后你长大了,就明白了。

    饿死事小失节事大,你爹说的也对,不过,这不单单只是针对妇人的,对男子也是如此,对所有人都是如此。不是说男人比女人厉害,有本事吗?怎么能够要求没本事的女人有气节,就不能要求本事大的男人了?”

    林二春哼笑了一声,一点也没有当着孩子的面说他爹的坏话的自觉,继续道:“能够说出这话来,先得说话人自己能够做到,一个自己都立身不正,做不到的人,凭什么去要求别人呢?

    像你爹这样强占别人的东西据为己有,就是失节的一种。失节事大,他自己怎么不先去死呢?”

    邓文诚被她说得一愣一愣的,有些懵了,一会摇头,又一会点头。

    林二春让他缓了缓,才收敛了面上抑制不住的讽色,按住邓文诚的双肩,直视他的眼睛,认真而严肃的道:

    “邓文诚,我一直跟你说要遵守法令,让你背着那些条例,今天还有一句话要你记着,律法虽然必须要遵守,这是立身之本,但是也不是所有的律法都绝对正确的。你长大后要有自己的判断。

    日后你再说别人有错,说别人该死,给人量刑的时候,你得先想想你自己是不是可以做到,换做你是不是就能够比别人做得好,要是你也做不到,就别一开始给人定罪。”

    以后,她也没有没有什么再能够教给他的了,这男娃能够记得多少,能不能被约束不再重蹈上一世的覆辙,她也管不着了。

    “记住了吗?”

    邓文诚懵懂的点点头。

    一直到多年之后,家里早就不许再提林二春这个犯了重罪而早逝的表姐了,邓文诚甚至连她长什么模样都记得不太清楚了,却依旧记得在后山屯祖宅门口,表姐霸道的扣着他,喊他的大名,跟他说的这一番话。

    她最后跟他说的这番话影响了他的一生。

    彼时,他已经成为一方父母官,每当他给嫌犯量刑之前,他会习惯性的去自问,如果是他自己呢,他能不能做得比这嫌犯更好?

    大夏朝是使用重典,对嫌犯判罪只需要“莫须有”即可判定是有罪,不过,看似严肃古板、又对律法字字斟酌、异常严苛的邓文诚,却偶尔会暗中利用律法的空白地带,竭力为嫌犯脱罪,寻找他们轻判的证据,力求从轻落。

    甚少有人看出他隐藏在严苛表象下的所作所为,那些嫌犯因为到底还是判罪了,也不会因此而对他多一分感激,而这个信条却被他默默的坚持了一生。

    ......

    当天夜里就下起了雨,好在紧赶慢赶,作坊已经都盖好了,剩下的就是熏一熏屋子,收拾收拾,再将东西都搬进去也就行了,人手也都招得差不多了。

    第二日雨还淅淅沥沥的下着,林二春依稀记得清明就有一场大雨,那天东方承朔喝了酒回来被大雨淋得透透的,还病了一场。

    趁着大雨还没有来,她让小福娘方氏带了几个招来的利落妇人,去山上摘野桃花,趁着雨打花落之前,将花瓣都采回来。

    去了半日,小福就兴冲冲的回来说,在虞山镇附近还有一处桃园,方氏已经跟桃园的主人说好,只取花瓣,不会影响结桃子,将那些将落的花瓣都买回来了。

    桃花酒是用已经酿好的老酒再加工的,老酒直接买回来,只需要两个月就能成了,这些耗时短的花酿,林二春自然而然将其纳入计划内了,用来做女人的生意,这些肯定是十分合格的。

    她将桃花的清理工作都一一教给小福了,小丫头兴致勃勃的满口应了下来。

    之后,林二春就准备出去一趟苏州府了。

    荣绘春在苏州府的那个新掌柜有事情要商议,还催得很急,似乎她不去,荣绘春在苏州的铺子就不开张了。

    牟识丁还催了她一回,不管是作坊还是招人手都不需要林二春操心,让她尽快过去解决了,等她回来了,他再去嘉兴府送货。

    除此之外,林二春还需要去苏州府亲自挑选桃花酿用的老酒,那边的货源要更多一些,另外牟识丁前阵子去了趟苏州府打造酿酒器具时候,跟一家南北杂货行订好了不少青梅,是酿造梅子酒用的,现在第一批梅子也熟了,林二春这次也正好带人过去拉回来。

    她一堆的事儿,在清明前一日就带着张小虎出了。

    临登车的时候,小幺也跟着窜了上来,跟张小虎一起坐在车头上。

    这一个多月,小幺有人伺候着,好生修养着,比在医馆得到的照顾精细多了,他恢复力很好,身上的伤已经好得七七八八,早就可以下床了,只是胳膊之前骨折了,用木板固定着,今天才拆下来。

    清理干净了,小幺也是个长相端正的少年,就是脸上没肉,脸色还有些苍白,乍一看上去最先让人关注的肯定是他的眼睛,这倒不是说他的眼睛生得有多美,而是他的眼神足以吸引人的全部注意力。

    那是毫无波澜、毫无情绪起伏的冷,看得让人心里一哆嗦,哪里还记得去打量他的长相。

    林二春有时候暗暗嘀咕,就他这样的眼神,就是去当乞丐都混不下去,没人会给他食物和铜板,听说他肚独自漂泊了几年,小小年纪,能够熬下来也是奇迹了。

    她对小幺的来历也有些好奇,不过,别想从他嘴里问出什么话来,他依旧很少吭声,只在清醒之后跟林二春说了句:“有人跟踪着你,有功夫。”就不肯再说什么了。

    小幺能够下床之后,总是不远不近的跟着林二春,起初他还会不时警惕的打量四周,应该是没有再现什么了,林二春又跟他说:“那些跟踪的人没有从我这里现什么,已经走了。”

    如此,他倒是放松了一些,只是偶尔牟识丁在外面忙完回来,他又会警惕又防备的看着牟识丁,不过,却并不说什么,弄得牟识丁很是焦虑了一阵子。

    好在他常在外面跑,很少跟小幺打照面,在骂了他几次却没有回应之后也就作罢了,只不过,他回到虞山镇,也对这个少年没有半点好脸色。

    对于这一点,林二春既无奈又不解。

    她也现了,小幺对她和小福没有什么防备心,这倒是好理解,她给过小幺银子和几个饼子,送他去了医馆,也许就是这一点让他记住了,这是个懂得感恩的孩子。

    至于小福,那还只是个心无城府的小丫头,干净澄澈,很难让人防备,林二春对着这样的小姑娘,时不时逗逗她,觉得心情都会好很多。

    小幺对旁人也有着防备和戒心,他会保持距离,但是却都没有对阿牟来得严重和充满敌意,这就让林二春有些想不通了,问不出什么来,就只能作罢了,她是见识过这少年的倔强的,强迫他显然是没用的。

    这段时间以来,林二春对这眼神冷漠至极却一心护着她的少年,心里也难再生出排斥来,让他安心住着,现在她也不是不能多养一个人,至于其他的,慢慢来吧。

    上回林二春去嘉兴,他就要跟着了,林二春以他的胳膊还没拆夹板,帮不上忙为由,也没有将他给劝退,还是张小虎跟他打了一架,见识了张小虎的本事之后,他才留下了。

    现在他胳膊上的夹板已经拆下来了,是以,一上来就直直的看着张小虎,两个话不多的人,开始无声的以眼神交流。

    林二春撩开车帘看着,觉得诡异的看懂了这一对的目光语言。

    这个说,“你瞅啥?”

    那个道:“瞅你咋滴!”

    “瞅你妹!下车!”

    “不下!有本事单挑啊!”

    然后突然就双双伸出了手,眼看要打起来了,林二春一吼:“都老实待着!”

    马车一抖,她冲张小虎道:“赶车。”

    又朝小幺道:“能搬东西吗?”

    他点点头。

    “能赶车吗?”

    少年迟疑了一下,还是点头。

    “那就老实坐着,回头帮忙扛东西、赶车。”她打算再买一辆车拖东西回来,赶不走就带着吧。

    之后,三人安静的上路,林二春歪在车里揉头,车帘子是开着的,她看着车外,很好,两少年都很规矩,一人坐一边,都平静的看着车头的方向。

    清明这天一大早,天阴沉沉的,林二春按照牟识丁给的地址去找新掌柜,这店铺不管是位置还是布置都是极好的,林二春被迎进去带上了雅间。

    等了半个时辰,喝了一肚子水,她已经等得不耐烦,那店小二打着圆场强留她,她正打算离开的时候,门被推开了,先是扑面而来一股酒气,然后才见到了人。

    林二春目光一闪,居然是他!

    来人打了个酒嗝,径自走进来,他的脚步有些不稳,被店小二扶住了,他歪着头,唇角歪着,笑得有些邪气,一双细长的眼睛上上下下的打量她:“就是你,哄着我妹妹,让她在家里闹腾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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